弹指一挥间，转眼十二年。
自买房入住长沙花园小区，已有十多个年头了。一单元隔壁家的覃娭毑，是位热心肠的邻居。刚搬家那年，我新买了条裤子裤脚边长了，自己笨手笨脚弄不好。覃娭毑家有缝纫机，二话没说穿针引线就给我绞好了！针脚那叫一个工整细密，缝纫手艺真不赖。
平时楼道、小区里碰见了，总是笑呵呵地互相问声好，“吃了吗？”“出去啊？”透着股热乎劲儿。我心里挺开心，也觉得这邻里关系挺温暖。
可日子久了，我发现覃娭毑有个习惯及特别的“关心”，让我这心里头越来越像塞了团棉花，堵得慌。
这不，大热天的，我刚从家里出来，在楼下正好碰上覃娭毑摇着蒲扇乘凉。
“小文啊，你要出去呀？”覃娭毑笑眯眯地问。
“哎，阿姨，我去取个快递。”我笑脸应道。
展开剩余82%覃娭毑点点头，眼睛却往我家阳台外挂的空调外机上瞟，“诶？小文，我看你家空调外机那水管，今天咋没滴水啊？没开空调啊？这大热天不开空调可不行，省那点电费，中暑了可划不来！”她语气里带着点关切，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“观察”。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又来了！赶紧解释：“开了开了，开的睡眠模式，风小，可能水也少。”
“睡眠模式？”覃娭毑一脸不信，指着别家滴滴答答的空调水管，“你看人家，那水哗哗的！你这睡眠模式再省，也不能一滴水没有吧？只怕是没开！”她像是破了个大案，语气有点得意。
我真是哭笑不得。其实很多时候，我有点畏寒怕冷，属于寒湿体质，空调、电风扇不能直接对人吹，今年还好，空调风扇都还可以。这样的话，如果不是太热一般我不开空调，同时也是想省点电费，觉得没那么热就扛一扛，或者开个风扇也还行。可这话能直说吗？说了她肯定又有一大堆“养生经”和“省钱不如省命”的道理等着。只能含糊道：“开了，真开了，可能水管有点堵……”
这空调的事儿还没凉快下来，另一件事又来了。
有次出门办事，特意没开车，坐了地铁。回来又在小区里碰上了覃娭毑。
“小文，今天出去啦？”她问。
“嗯，去开了一个会。”我回答。
“哦，”覃娭毑眼神往小区停车场方向瞄，“那你怎么没开车啊？我看你的车还在老地方停着呢，一动没动。车老放着不开，对车不好嘞！”她语气里满是不理解的意味。
我心想，得，又被“监控”了。我于是解释：“今天有应酬，要喝酒，开车不安全，就没开。”
“哦，喝酒啊，那是不能开车。”覃娭毑表示理解，可没过两天，类似的场景戏码又上演了。
其实，除了孩子上学期间需要开车早晚接送，早上开车送孩子到学校，把车停在学校对面的城铁高架桥下，那里暂时是免费停车，然后搭车去上班，下班后到学校接孩子，然后开车回家；其他时间纯粹是觉得坐公交地铁绿色出行，既方便又环保，还省了油钱和停车费。
这不，下班后刚回到单元楼梯口，就听见覃娭毑的声音：“小文啊，今天又没打算开车出去？我看你车还在那儿停着呢。怎么老是停着不开呀？这车买来是开的，不是当摆设的呀！”她一脸的不赞同，仿佛我犯了什么大错。
每次听到这些话，让人几乎窒息的感觉，心里那个别扭劲儿就甭提了，有时候真想冲着天空喊一句：“我的天呐！娭毑哎！您老这一天天的，是专门盯着我家空调外机的水管子，和我那辆车的轮子过不去吗？”
我是真心受不了了。这感觉，就像家里安了个无形的监控探头，探头那头连着娭毑那双关切的、但过于“敏锐”的眼睛。空调开没开，车动没动，仿佛成了她每日的“必修课”。我理解她是热心，是好意，怕我热着，怕车放着坏掉。但这过度的、细节化的关注，像细细密密的网，裹得我有点喘不过气。我觉得自己那点生活习惯、出行自由，甚至想省点钱的小心思，都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、评论。
憋屈了一阵子，后来跟朋友喝酒聊天时说起这事儿。朋友听了哈哈大笑地说：“你这算啥，我家楼下老太太连我几点倒垃圾、买的什么菜都门儿清！她们这一辈人，很多就是这样，生活圈子小了，精力没处使，关心别人就成了‘日常消遣’，也是她们表达存在感和关心的一种方式，虽然方式有点……呃。”
朋友给我支了个招：“下次她再问，你就别跟她掰扯开了没开、动了没动。直接笑嘻嘻地‘反攻’：娭毑哎，您老这观察力，不去当侦探可惜啦！我这空调水管子、车轱辘，都归您‘重点监控’啦？谢谢您关心啊！要不您也教教我，怎么才能像您这么‘眼观六路’？保管她一愣，然后自己也乐了。或者，赶紧转移话题，‘哎，娭毑，听说您孙子这次考试考得特好？’ 把话题引到她感兴趣的事儿上。”
我琢磨着朋友的话，觉得有道理，后来再遇到覃娭毑的“灵魂拷问”，就试着用朋友教的招：
“阿姨，您这眼神儿，比咱小区监控还厉害！放心，热不着我，冻不着车！您老今天这身衣服真精神！” 或者，“车放着呢，让它歇歇。阿姨，您家阳台那盆月季开得可真好，有什么秘诀没有？”
几次下来，覃娭毑被他逗乐了，或者被新话题带走了注意力，果然不再揪着空调水和车轮子不放了。心里那团堵着的棉花，也慢慢散开了。
我逐渐明白了，覃娭毑还是那个好心的老邻居，她的关注点虽然让人有点无奈，但本意不坏。对付这种过度的“邻里关怀”，有时候不需要硬碰硬地解释，也不需要憋在心里生闷气，用点幽默感“挡”回去，或者巧妙地“移花接木”，把她的注意力引开，大家哈哈一笑，各自安好，邻里关系那点暖乎劲儿，还能继续留着。
毕竟，能帮你免费绞裤边的老邻居，在这个时代，也挺珍贵的。只是这“关心”的边界，过度的热心，得靠自己去艺术地应对与巧妙地化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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